給(乾)女兒的家書——You are my baby, no doubt.
危機
那天我又被推進急診室,這次似乎來勢洶洶。耳邊傳來「主動脈剝離」、「存活率不高」、「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」等字眼時,才驚覺自己或許真的離這個世界不遠了。幸運的是,在眾多貴人的幫助下,病情穩定了。然而,在進入加護病房後,那些片刻的清醒讓我意識到:這個世界不缺我一個「拯救者」,但家人若失去我,將迎來深刻的變化。特別是那個從美國剛回國、正防疫隔離中的人兒——我的乾女兒,不知她得知此事後會有何反應?
夢想
第一次見到妳時,妳十歲,短髮、開朗、活潑。妳常帶著幾個朋友在下課時間找我聊天,那時我便對妳留下深刻印象。一直以來,我都夢想有個女兒,朋友們卻總笑說:「有兩個兒子還不滿足?老天特意給你留了這點缺憾呢。」
震驚
妳畢業後的消息,我多半從社交網站上得知,高興的是妳偶爾還會來學校看我。然而某天得知妳休學了,還交了個年長許多的男朋友,說要跟他去法國出差。當時妳向我透露自己患有憂鬱症,讓我不禁震驚:一個那麼樂觀的女孩,怎麼會走到這一步?那天送妳去高鐵時,妳提出想認我做乾爸,既驚且喜之餘,我也滿懷疑問:為何在這樣的情況下,才提出這個請求?
失落
忽然間,我後悔自己沒更早參與妳的生活,沒及時提供幫助。出於擔心,我開始翻找妳的社交動態,甚至用紫微斗數來了解妳的命盤,妄圖多些理解。或許是我的過度關心反而引發反效果,妳漸漸疏遠我,舊的IG也封鎖了我。直到某天,我在新的帳號上看到妳的動態,才發現妳飛去了美國。我失落地想:妳真的把我當乾爸嗎?
儘管回國時妳偶爾會來看我,但總是對著手機忙碌地回覆訊息。當我提出希望有更多時間相處時,妳說在台灣壓力太大,朋友和家人也是好久不見。原來,我在妳心中也不過與普通朋友無異嗎?妳認識的那些人值得信賴嗎?我只能保持沉默,怕引起妳的反感,卻也妒忌妳身邊的人能親眼見到妳,擁有真實的陪伴。
擔心
妳常年旅居海外,美國、英國、法國、義大利……妳的生活模式和經濟來源讓我憂心,儘管妳說有朋友幫忙,但一旦遇到困難,他們真能承擔責任嗎?照片中那些名車、精品、美食,妳真的能安全地站在這些光鮮亮麗的生活中嗎?而那些身處不同文化背景的朋友,真心對妳嗎?是否妳為了掙脫現實生活的束縛,渴望逃避台灣而選擇這條路?
溫暖
近來,妳似乎真的長大了,思想也逐漸成熟,開始和我分享理財、工作、生活,這些對話讓我安慰不少。見面的時候妳不再總是低頭看手機,甚至會在父親節聚會中自然地介紹我為乾爸,給我溫暖的擁抱和關切的話語,提醒我別太過勞累,這正是我一直渴望的父女互動。
然而,正當我期盼再次與妳見面時,自己卻因病差點與妳告別。這一刻,心中滿是渴望平安歸來,尤其是為了還在隔離中的妳。
當我轉入普通病房,接到妳的來電時,感受到妳的擔憂。出院後妳立刻前來看我,那一瞬間我覺得角色似乎對調了,這次是我需要妳的溫暖。這是不是對我們之間父女情深的肯定?
存在
在加護病房的那些日子裡,我體悟到生命中的人都是有緣而來,我們彼此相連,總有一日將重返源頭。或許我們前世便有緣,才得以在今世再續前緣,雖無血緣卻情深。儘管我無法解開妳與家庭之間的羈絆,但我相信妳已經勇敢地面對過去,未來的人生妳也將擁有智慧選擇,成為理想中的自己。妳不必從他人中尋找愛,因為愛一直就在妳心中。
永遠
這次病痛讓我更清楚,乾爸隨時可能與妳告別,或許沒有再見的機會,甚至不知在另一個世界中,是否還能保護妳。感謝妳願意認我做乾爸,填補了我生命中的一個缺憾。我不知道還能為妳留下什麼,但我會珍惜與妳共處的每一刻、每一次見面,不論長短。妳永遠都是我的寶貝,這一點,永遠不會改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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